12.20.2005
大家都是「香港蛋散」
此處先向知道我這周參與了獨立媒體行動的朋友報個平安,經過連日來的胡椒噴霧和催淚氣突襲,又與 政治和主 流傳媒作文字攻防戰,國家機器加上宣傳機器,所有獨立媒體朋友都疲憊不堪,但幸好安全無恙,除了朋友的朋友當民間監察被警察扑穿頭入醫縫了四針、食道受催 淚氣體刺激食道破洞、除了……
民間記者的介入報導此處不贅,只是這幾天在街頭所見的一些零碎觀察,不足成篇,卻又想與大家分享。
「香港蛋散」示威旁觀
周 六晚上灣仔區的「騷亂」,我從下午五時左右夾在一群韓國農民與柬埔寨農民之間沿軒尼斯道走。沿街所見,滿是看熱鬧的路人,比真正的示威者還要多。日前我與 G等沿途呼途人:「香港人 一齊行」在這天不太受用,反而是拿着相機看熱鬧的途人有增無減。到此一遊的表情與取鏡角度,遇上打鼓吶喊的韓農,途人擁前圍觀;「表演」完畢的掌聲和韓農 鞠躬道謝,一切如像看民族歌舞。當遊行隊伍在杜老誌道與菲林明道之間一段軒尼斯道給後來的防暴警察從後趕上,沿途加入的香港人組成約五十人的屏障坐在地上 作人肉援衝,這下子坐與不坐、旁觀還是參與便一目了然。我隨着這隊臨時組成的香港人防線途途而行,沿菲林明道轉入會展,沒有走上橋,要橫越六條行車線和攀 過分隔行車線的石疐。看熱鬧的途人多拖難取易,走上菲林明道橋作壁上觀,在警方施放了第一輪煙霧彈之後,這些途人多作鳥獸散。除隔在菲林明道天橋行人通道 安全線上的看熱鬧市民不計,剩下來跟着大隊越過告士打道接近會展的,都是一些像我們一般有備而來的聲援者─和貪求刺激的「香港蛋散」。
這 批「香港蛋散」以連群結隊的年青人(男女混雜約三、五、七人)和個別的中年男性為主(俗稱「維園阿伯」)。他/她們沒有加入反世貿口號;比起韓農和其他反 世示威者的目標明確,看着他/她們遇上全副武裝警員時面上的興奮表情和盲動行徑,在以為自己勇字當頭之間,我猶疑起來,停喊「一齊行」口號。後來警察施以 催淚彈,人人落荒而途,被迫撤回到軒尼斯道菲林明道交界的警方防線。站在警方防線前面的胡露茜和「香港農民」(文思慧等)再度想組成人肉防線,怒斥躲在全 副武裝裡面的警員無人性。我在這小隊(不足五十人)的後排,清楚記得有大約五個年青人從遠處的行人路突然跑來加入,喜形於色,看到警察增援大叫好玩。當菲 律賓漁民帶備手鼓和旗幟加入後,這群年青人就更加興奮。
消費社會找尋免費刺激
這 些中途插隊的,為什麼會以年青人和中年男性為主?青年人常被怪罪為社會的不良份子(雙失、隠青),而中年男性則是備受失業和生活壓力困擾的一群。上周硬哽 MCS的指定讀物,Bauman的 “Work, consumerism and the new poor”,當中指出消費社會把消費活動的美學化帶動了工作(生產)美學化(工作是追享受和滿足感、而不是責任和道德);失業所帶來的苦悶,並非源於失業 做成的經濟壓力本身,而是源於無法(錢)消費來打發閑暇。所謂趕「狗入窮巷」,無以消費者的身份過「正常人」的生活,唯一能夠解除苦悶、尋求刺激的方法, 便是挑戰法律與秩序。我遇上的那批興奮年青人,第一次看見如電影情節般的警力擺在眼前,能不感覺比唱卡拉OK或在市面四處游盪刺激新鮮?當晚凌晨三時坐上 了一部的士前往友人家中渡宿,生意大受打擊的司機大佬竟對「阻住地球轉」的示威者沒有什麼反感,還道「如果有鎚仔,第一個出黎扑九啲差佬!」這位精警的司 機大佬夾雜着職業司機對執法人員的怨氣,今天竟站到令他生意受選的示威者的一邊。
許寶強老師接力之作「世貿與我何干」點 出了無論支持與反對世貿者論述上的盲點。這幾天看着人家浩浩盪盪的隊伍旗幟鮮明遠道而來,我們這些想要加入的「蛋散」卻無處容身。明明是大好的群眾運動時 機,本地政黨無動於衷(直至到最後的人道與法律援助),而工會則只作低度參與(職工盟的隊伍鬆散、代表漁農界的黃容根不知所蹤!)。世貿組織為人疚病的官 商勾結,本來正與本地政治盾矛的觸發點不謀而合。走在同樣的遊行路線上,我奇怪為什麼一周前那6萬─或者12萬遊人到底往那裡去?要是貧富懸殊社會兩極化 的怨氣與反世貿的論述接木移花,這些「香港蛋散」在今次反世貿示威便會隨時一拍即合。過後思量,如果在群眾之中突然有人情急智生的喊出反對官商勾結、反對 東隧道加價、反對領匯上市、反對清潔外判─或者乾脆表警員老母─則「香港蛋散」即有機會成為卷蛋,蓆捲灣仔市面!
我們何嘗不是「蛋散」
我 這翻言論可能有點言過其實,卻不是要唯恐天下不亂。我只是在想香港的社會矛盾,實在是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只是我們對「和平示威」的迷信,和對自身處境的 一知半解,保住了市面的繁榮。說那些尋刺激的朋友是「蛋散」?我們這些游手好閒,英雄感上腦的民間記者,又何嘗不是有書唔讀、有工唔返來向警方示威找樂? 菲林明道人肉屏障最後在九點沿軒尼斯道向灣仔地鐵站散去的時侯,有小隊防爆警察沿途護送,明明是落荒而逃卻還是繼續向警員口舌招尤(「多謝警察沿途護 送!」),回到防線以外有途人嬸嬸怒罵「你班學生食塞米」,齊齊圍着阿嬸還口。我不知道自己幾年來經歷的散工化怨氣,有沒有在這幾天借勢釋放,以「文字武 功」爆發成「反社會」行動。而眾民間記者一周以來出入在示威區之後的被害妄想症,也許更只是在延續戰場上的剩餘刺激與自我感覺良好。
所以這裡附帶向日前屌尻等看戲又佔着舞台的香港傳媒!一文致歉,其實我們全都站在同一陣線,不外是「香港蛋散」。
「騷亂」故事的另一個可能─灣仔地貌分析(附圖解)
繼日前韓農三步一叩嬴 盡民心之後,今早部份傳媒已轉口風(蘋果:精心策劃:瞬間政陷灣仔;明報:灣仔淪陷;東方:韓農強屈港人挺示威)。自行綜合各媒體報導的一些市民致電同樣 是安坐在暖氣室內的節目主持人,齊聲自己掌握昨晚灣仔「搔亂」全面情況,謾罵外國示威者主動衝擊警方防線,聲援市民無知!這些電台輿論特別針對韓農,指他 /她們是主動另闢戰線。現有七名學者獨排眾議,認為警方鎮壓無理,使示威者頑強反擊─筆者綜合灣仔地貌與昨晚所見,重組地面的「搔亂」故事─到底,故事的發展沒有另一個可能?
駱克道@馬師道
自周二的大遊行以來,遊行人示與警方達成的共識,是從維園出發,不取香港慣常沿電車道而行的遊行路線,而是沿着中度熱鬧的駱克道而行,到馬師道地點2才90度轉彎,讓遊行人士走上無路可逃、又方便點相的天橋,才進入築有三米高鐵欄的鴻興道海事處貨物起御區(地點1)。各國示威者目標明確,不是衝着香港市民而來,把遊行區隔於高度繁華的銅鑼灣與灣仔鬧市商業中心,好讓示威者在較沒有那麼繁雜的市區(駱克道店舖總類以裝修物料為主)作適道亮相。雖然會展中心可望不可及(距離四百米,示威的喧囂無從穿牆而入),仍是一個雙贏的方案。
然 而,昨日示威「波及」鬧市,關鍵之一是示威者從維園出發後,約於下午四時,卻未能按過去數日共識,從馬師道天橋右轉入示威區。較早時間,警方則於示威區內 以水炮掃射示威者及在場記者。被阻塞在駱克道的示威者既無去路,警方亦未有解析遊行路線被中斷原因和新的安排。示威者急於靠近會展,在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之 間,唯一可行路徑便只剩下軒尼斯道鬧市(高度熱鬧)。有民間記者目擊韓農從大隊裡向後突圍而出,方向明確而未有滋擾市面。熟悉灣仔地貌的朋友均應該知道,就在馬師道對面,摩利臣山道與鵝頸橋之間,有六、七間珠寶及鐘錶行,在過往的七一大遊行期間均照常營業(地點2)。而連日來之反世易示威,均未有任何示威者衝擊破壞,比封上圍板的麥當勞、美心快餐、福特汽車、糖水店、銀行還要落落大方,這大概是香港遊行的一種奇景。
告士打道功能主義的屏障
告 士打道以北是八十年代的新鎮海地帶,東西行各三條行車線,行人只能徒步走上天橋越過高速道路,才能到達稅務大樓、中環廣場、華潤中心以至紅隧一帶交通輸 紐,部份交通要道中間的綠化「無人」地帶,只能從橋上居高臨下而望;而大樓亦高不可攀。這幾天最超現實的景象之一,是紅隧交通在警方與運輸署呼籲之下,竟 比平日還要舒暢。坐在雙層巴士上,更能在迴旋處遠眺示威區。(藍色地帶-三面高樓地帶)
香 港號稱後現代城市,唯告士打道這種景觀,把行人與交通按功能區隔,是空間壓倒時間的功能主義設置,即使再靈活多變的戰略,就擒只是遲早之事,大家在電視上 看見上千示威者在飢寒中等待的場面,就是得力於這個天然屏障。基本上,要只把遊行活動引向告士打道以北,在一面環海,三面高樓的長街上,警方隨時可以長驅 直入,以1比2的警力(警方稱動員人數共2000)一個不留的把「滋示份子」一網成擒(看凌晨的拘捕行動,示威者並無反抗)。這條看似是高速交通要道的告 士打道,是城市規劃中的安全「防線」。昨晚衝突要塞,一個為這幾天經常報道的馬師道,早已嚴密佈防。另一個要塞則為大有商場轉入的菲林明道。這兩個道口(虛線----)的特點,是有天橋搭往告士打道的對岸,從平地攀上這道橋,迎着日落而回望軒尼斯道鬧市,扶着旗幟、伴着鼓聲和吶喊,想着可能「有入無出」─建築對示威者造成的心理反應和戲劇感,也許是功能主義建築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昨晚示威者從未及嚴密佈防的菲林明道一湧而入(同樣情況在杜老誌道亦有出現,唯被警方迅即阻止),橋上「唔識死的市民」高臨下拍照,比真正的示威者還要多;而橋下馬路中間的石墩則阻隔了看眾(尤其三數拖着小孩的)。警察迅速在橋頭與華潤之間佈防(地點三), 況穩定下來後,已有示威者在警方防線前坐下,還拿出食物準備留守。唯同時中環廣場防線被衝破(見無記的「示威者踢破木圍板鏡頭」),這邊的阻塞行動亦被鎮 壓。警方在並無播音或橫額警告下突然施以催淚氣體,並順着海風吹入市面,記者、看眾與並無防備的示威者均中招。走避的人群都是無備而來的,一面互相扶持, 一面後退,攀過高欄,退回到菲林明道與駱克道口。接着是一群人數不足五十、想要聲援又無能越過防線的市民,見到不斷增援的防暴警察從軒尼斯道東西行和菲林 明道南趕來地點四,只能氣急敗壞的組成臨時人肉防線,希望警察會看在「自己人」的份上把行動停止(地點四)。然 而結果是只能零星地勸阻警察退後,好讓被圍困的示威者和平散去。這樣的良好意願沒有成效,在HKPA糾察的好言相勸(「一陣有行動要走上行人路抱頭跪 底!」)、警方無言的種種威嚇舉動(包括揮棍和各種增援車輛)、白車三三兩兩地駛入之後,這些零星的聲援者只有鳥獸散。沿軒尼軒道徹回灣仔地鐵站,綠寶石 餐廳、新釗記均門庭約市,還開着大電視看隣街的實戰。警方封銷大段軒尼斯 ,讓本來繁鬧的周六灣仔變成死城,一來是為行動方便,二來是要使商戶罵聲四起。如此這樣,警方既讓香港市民見識了示威(者)的危險性,又成功分別開可以施以暴力的對象(他者)和保住了怕死又要看戲的香港市民(自己人)的小命,好讓日前被批評過度暴力的輿論可以從新拉倒過來。
總結:誰更能掌握真相?
作 為民間記者,我不會說我能夠掌握事實的全部,也相除了上帝,沒有人能夠把握事實的所有真相。這篇文章,只是從一個低微的地面實戰角度,了解這次「騷動」的 成因。進一步分析,有待明天探討。與別不同的地圖,亦歡迎各位分享。謝kk幫忙砌圖。亦歡迎民間記者以不同地點經歷修正。
綜合補充
有關「新聞電影」
這 裡我不得不補充一下,大家在有線電視上看到那幅以中英語寫成的「警方即將施放催淚氣」的橫額,在觀眾家中的電視機裡反覆播放,加上經剪接後的前文後理,很 容易令觀眾有錯覺以為警方在每一次行動前已做足警告措施。有體歷過當晚「騷亂」的朋友都能體會,其實「真實」從來不會按故事的前文後理發生,而是零碎而多 變。我們喜歡為種種不能理解的事情定性,安排次序(make sense),這幾天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新聞電影」就是一例。這情況說來是非常的hyper-reality。所以我在這裡也不是以百份百的口脗來認定 這個「故事」就是唯一的真實,但如果大家仍然相信透過鏡頭反覆剪接、篩選而送到大家家中的「真實」,會比起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朋友所體驗的要真實,我只有 向大家會心微笑。
有關對警方的批評
我 想落過「前線」的朋友尤其體會到前線警方的辛勞和這幾天從上級上達的壓力,這點我們許多朋友都是十分的體諒。唯是如果你有看到這幾天每位警員身上的武器, 而大部份示威者都手無寸鐵(除了少部份拆除了鐵支示威者)、有的只是消極抵抗的保護措施(包括救生衣、保鮮紙、毛巾、眼罩),也許你會改觀。但我們不能體 諒,並認甚至是違反人道和人權的,是下令使用過度武力、又以時間拖延(無論是有意還是因為支援不足)拘捕和檢控行動的決策者。當然,我們最終想要質疑的, 是整個國家機械在這場「騷亂」中所施行的暴力。
有關「客觀報導」
日來在獨立媒體上的民間記者報導,有讀者認為有失偏頗。有關客觀報導的迷思,有機會再行詳寫辯論。唯有一點希望大家思考,就是你寧願看到自願向你申報立場的報導和評論,還是把立場隠藏在「客觀」幌子之下的報導?
圖解:
藍色-三面高樓地帶
橙色-高度繁鬧和小巷地帶
黃色-中度繁鬧和小巷地帶
綠底虛線- 原有遊行路線
白底綠虛線- 突圍遊行路線
相關分析:
張 大風 「騷亂」:警察設的陷阱
全面報導:
12.14.2005
屌尻等看戲又佔着舞台的香港傳媒!
(相片歡迎使,不過請記得註明出處及作者!)
「屌尻看香港傳媒!」
這 不是我們民間記者之言─在前線退下來在兩位正在吹煙的外國記者旁,我聽到這樣的說話。我想,今天和我一樣擠在人(羊)群之中的所有朋友,無論國籍與目 的,都感同身受。晚間電視新聞播出的所謂衝突場面,目光如豆─如果負責揸機的傳媒朋友敢膽換上廣角鏡,就會發現在那區區數名示威者的周圍,全是些全副武裝 的記者,等待着身歷從來只有在外電看見的武力衝突奇景,好讓安坐家中的觀眾看那無從燃起的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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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 時,回灣仔的工作室,軒尼斯道與馬師道口已站滿了近二百名警員─事實是,全個灣仔都是警員─一輛樣子陌生的消防車駛過,原來上面是水炮。政府舖天蓋 地的宣傳與傳媒合力製造的過度恐慌,洛克道商店關門,街上氣氛緊張。幸兒我個子比較矮少,像我一樣身穿軍佬褲、披風衣、背上孭重型背囊的男性朋友,走在路 上如果手上沒有相機、項上沒有記者証,便準會給警察抽查。
下午二時半,找到同行的拔濤跟在韓農的隊伍中前進。走上馬師道的天橋,便徹底的 跟市面隔絕。再轉灣抹角的拐到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海傍貨物起卸區,三面高樓 一面環海─正是香港鳥籠政治特色的體現。八樓的朋友沒有進場,站在源興道與會議道口,唯一可以衝破防線的地方迎着接繼而來的示威者助威。蓮姐努力在翻韓語 書,指着「多謝」兩字展示給路過的韓農看,熱情博得韓農隔着語言隔閡的握手。我看見黃耀明隨着樂施會的隊伍入場,便衝上前拍了個照。只是相隔一個星期,那 六萬/二十五萬的示威者,普遍沒有出來聲援。我們聽John Lennon人聽John Lennon,卻沒有聲出個參與社會的行動來。
下 午約三時許,理性與和平的遊行文化原來只是各家自掃門前雪─當我聽說李卓仁勸喻同行的朋友在五米高欄內和平集會,然那邊廂已有韓農下海。People Solidarity?台農在叫曾蔭權是王八蛋,你別要來台灣!這大概與世易無直接關係,卻明顯是香港小家子氣積累的反彈。岸邊站滿了人,翻過了石墩而還 有欄杆。香港記者把下海的路也攔住了,有個子較小的女攝記被一位同行罵她的背包太大,阻着人家做事。我在為一位要翻欄的女韓農扶上一把時,給簇新的鐵欄刮 破了手皮。佔着人家舞台的戲沒有看下去,反而擔心在鴻興道口的情況。與拔濤、阿Fred回到那邊,有韓農抬着棺柩而來想要衝破防線。被夾在示威者與手持盾 牌的警察之間,我好記得無線的記者在我面前向警察大叫「自己人呀!」?無線變了無間道?原來記者與警察都是站在同一方的「香港人」。可惜防線已定,一個都 不能少地,記者與示威者都只能困在那十米的進/退程之間。我看着那副色彩富麗而素璞的棺柩起了火,灰還沒有升到半空便給滅火筒的噴霧落下來。是新仇舊恨的 相交與重疊。
下午四時,人群在個這十米之間的路口斷續地爭持,韓農是一隊一隊地從後增援。第一次聞到胡椒噴霧的氣味。小樺中招,在人群之 中,大家互相幫忙中招的相識與 不相識的朋友。韓農的去路繼續被記者阻着,有扮米老鼠的朋友在盾排前做表演,把掉落在地上的警徽親手遞回到盾排的另一邊,只餘一米丁方的空間,然後全是記 者。接着是日前那位扮雞的西方示威者─說來好笑,大家就在這兩只動物面前繼續載頭盔、布蒙面的「採訪」。我聽到外國記者想屌尻香港記者。
七時,在馬師道碰上搬運着啤酒到示威區的韓農,映着華燈初上。
12.05.2005
幫朋友賣告白
節目:音樂、行為藝術、繪畫、舞蹈、即興演出單位:謝偉祺、鄺頌安+丸仔、周雲蓬(北京)、廖東梅+鄭政恆、卓新力量、微風吹、觸映份子
日期:2005年12月10日(星期六)時間:下午3時至6時30分地點:Kubrick油麻地眾坊街3號駿發花園H2地舖(百老匯電影中心旁/油麻地地鐵站C出口)現場示範編織紀念品:歐陽翠雲費用全免、歡迎隨時到臨欣賞查詢:63741425(鄺先生)或touching_particles@yahoo.com.hk主辦單位:觸映份子場地提供:Kubrick海報設計:黃守仁
12.04.2005
Inmedia新logo─寫在遊/不遊行之前
12月4日中午12時
趁WTO搞新媒體與社會變革研討會的緣故,我們終於有點小錢來為inmedia做點基本的設計功夫。統籌的工夫自然落到唸藝術的成員身上─唉!正一阿嫲教落做人唔好做雞仔媒人,現在大家耳目一新的炸彈conference icon和花花inmeida logo其實是幾經波折,得來不易。一方面要說服以文字思考的朋友「設計有用」、「簡潔視覺比文字嘮叨有力」、「設計唔淨係=靚、貴、小資」;另方面又要誘使設計的朋友拋下「政治=悶」、「社會運動=嚴肅、說教和拳頭」,中間經歷了兩面唔討好的過程。原來預計會替我們完成工作的同學在製作階段把我們一鑊蹺起(新一代唔講work-ethic 淨講work-aesthetic?),全盤宣傳只能推遲與縮小規模進行。好在最後Margarete 兩Tamshui位朋友臨危授命完成任務,多謝兩位。
今天不/遊行在即,由范國威把香港飛龍icon改頭換面成火鳳凰,肯定將會成為12.4的標記。以propaganda 之道反propaganda的最佳教材,與政府玩大龍鳳,日前何慶基在信報寫的「龍鳳鬥」(12月1日)已有詳寫分析。這篇文章,我第一時間拿回學校給設計學生當教材,告訴學生設計可以是關於如何以最平宜的方式、把千言萬語化成一目了然的符號,告訴學生政治─不要怕,告訴學生掌握在你手裡的視覺化技能原來可以有意想不到的動員力。於是,今天有同學會上街,努力學習觀察設計─除了是為消費社會刺激慾望和為極權社會作宣傳之外,如何可以掉轉槍頭,看看人民到底屬要什麼? 社會運動─藝術屬於人民有關「12.4遊行海報抄襲ipod nano海報?」一文的論爭,反映了網友對版權法令大家草木皆兵的隱憂,雖然深化了討論,卻還是沒有讀出原作者問題的核心─直至小鬼搭咀,才道出了視覺傳達在社運中的重要性。許多時侯看見那些令人慘不忍暏的街版,那些標語應該用大字、那些名字應該放小,使訊識不用互相打交─這不是bad taste 與good taste之爭,而是忘記了文字的視覺資訊特質而唔係靠把口翕口翕(這說法實在很anti logo-centric)。不考慮讀者的閱讀與觀看方式,連基本的資訊傳達(information presentation)也未能把握,只會削弱了訊識傳播的有效性。香港的藝術教育只重技術和陶治性情,間接成為人格管理,最終導致大家都成了視覺文盲(visual illiterate),忽視了藝術的情緒和道德號召力,把本來是屬於人民的力量和動員工具當成了是小資趣味遊戲(沒有資源、時間、共同決策等),只會把武器送給了統治者變成專利!(當然我這是問心有愧─教了這些年的書,還是沒法子un-learn學生在中小學和家長催谷之下的習氣!)搞社運和文化研究的朋友常會拿德國納粹政治宣傳片Triumph of the Will和與心繫家國比擬,進行批判,也明白民革海佈的成力。但與此同時,為什麼我們就忘記了八九年的民主運動,就是由中央美術學院師生,以最恭敬肅穆的筆法畫成大幅胡耀邦畫像與挽聯,放到人民英雄紀念碑而展開的?如果沒有藝術的招魂作用,人民的悼念便只能以鬆散的方式零星地展開?而人民英雄紀念碑亦不會把轉化真正地屬於人民的歷史象徵(可參藝術史學者巫鴻最新著作Remaking Beijing: Tiananmen Square and the Creation of A Political Space)。人權、民主、自由、公義、博愛......原來都是很抽象的理念,如果我們不好好利用視覺傳達的力量,最終只會繼續「何處招魂」之歎!
作天我把研討會的單張拿到工作室付近的影印店翻印,老細Dickson連聲稱好靚,說:「我很支持你們這些年青人!」還熱情地招呼我到舖內,把工作枱讓給我,等我把單張逐張摺好。我看見枱上放着那些由生果報贈送的火鳳凰標記,耳聽着周六早上的電台論政節目。飛鳳的設計大抵會成為我們這次不/遊行的集體記憶;而那只把奠子畫成的鳥籠放到iPod的手上,只會成為示威文化裡的敗筆。
P.S.灣仔街坊見慣大場面,這所位於馬師道14號的大眾文儀的老闆好好人,歡迎找他印單張、電腦出圖,大量有折。
12月4日晚上11時
行也難、不行更難。既不想我以腳投的票被民主派老笠成選票,又不想普選只能原地踏步。是6萬人也好,是25萬人也好,這到底是條回頭路還是冤枉路?今日不/遊行實在舉步為艱。姑且把遊行視覺文化摘錄與大家分享。長毛企係軒尼斯道四間金舖面前表演食蕉都唔演變成暴亂,真係世間少有。鳳凰標記在梁文道街頭勸捐之下點「火」成金。網民橫行大banner成了凝聚人群的道具。黑色與黃色絲帶視覺化了一人一票的訴求……每次都要為藝術有用作證,我實在倦了~
梁寶的(影象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