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2005

大家都是「香港蛋散」

(圖:民間記者遭水炮對付上BBC網頁)

此處先向知道我這周參與了獨立媒體行動的朋友報個平安,經過連日來的胡椒噴霧和催淚氣突襲,又與 政治和主 流傳媒作文字攻防戰,國家機器加上宣傳機器,所有獨立媒體朋友都疲憊不堪,但幸好安全無恙,除了朋友的朋友當民間監察被警察扑穿頭入醫縫了四針、食道受催 淚氣體刺激食道破洞、除了……

民間記者的介入報導此處不贅,只是這幾天在街頭所見的一些零碎觀察,不足成篇,卻又想與大家分享。

「香港蛋散」示威旁觀
周 六晚上灣仔區的「騷亂」,我從下午五時左右夾在一群韓國農民與柬埔寨農民之間沿軒尼斯道走。沿街所見,滿是看熱鬧的路人,比真正的示威者還要多。日前我與 G等沿途呼途人:「香港人 一齊行」在這天不太受用,反而是拿着相機看熱鬧的途人有增無減。到此一遊的表情與取鏡角度,遇上打鼓吶喊的韓農,途人擁前圍觀;「表演」完畢的掌聲和韓農 鞠躬道謝,一切如像看民族歌舞。當遊行隊伍在杜老誌道與菲林明道之間一段軒尼斯道給後來的防暴警察從後趕上,沿途加入的香港人組成約五十人的屏障坐在地上 作人肉援衝,這下子坐與不坐、旁觀還是參與便一目了然。我隨着這隊臨時組成的香港人防線途途而行,沿菲林明道轉入會展,沒有走上橋,要橫越六條行車線和攀 過分隔行車線的石疐。看熱鬧的途人多拖難取易,走上菲林明道橋作壁上觀,在警方施放了第一輪煙霧彈之後,這些途人多作鳥獸散。除隔在菲林明道天橋行人通道 安全線上的看熱鬧市民不計,剩下來跟着大隊越過告士打道接近會展的,都是一些像我們一般有備而來的聲援者─和貪求刺激的「香港蛋散」。

這 批「香港蛋散」以連群結隊的年青人(男女混雜約三、五、七人)和個別的中年男性為主(俗稱「維園阿伯」)。他/她們沒有加入反世貿口號;比起韓農和其他反 世示威者的目標明確,看着他/她們遇上全副武裝警員時面上的興奮表情和盲動行徑,在以為自己勇字當頭之間,我猶疑起來,停喊「一齊行」口號。後來警察施以 催淚彈,人人落荒而途,被迫撤回到軒尼斯道菲林明道交界的警方防線。站在警方防線前面的胡露茜和「香港農民」(文思慧等)再度想組成人肉防線,怒斥躲在全 副武裝裡面的警員無人性。我在這小隊(不足五十人)的後排,清楚記得有大約五個年青人從遠處的行人路突然跑來加入,喜形於色,看到警察增援大叫好玩。當菲 律賓漁民帶備手鼓和旗幟加入後,這群年青人就更加興奮。

消費社會找尋免費刺激
這 些中途插隊的,為什麼會以年青人和中年男性為主?青年人常被怪罪為社會的不良份子(雙失、隠青),而中年男性則是備受失業和生活壓力困擾的一群。上周硬哽 MCS的指定讀物,Bauman的 “Work, consumerism and the new poor”,當中指出消費社會把消費活動的美學化帶動了工作(生產)美學化(工作是追享受和滿足感、而不是責任和道德);失業所帶來的苦悶,並非源於失業 做成的經濟壓力本身,而是源於無法(錢)消費來打發閑暇。所謂趕「狗入窮巷」,無以消費者的身份過「正常人」的生活,唯一能夠解除苦悶、尋求刺激的方法, 便是挑戰法律與秩序。我遇上的那批興奮年青人,第一次看見如電影情節般的警力擺在眼前,能不感覺比唱卡拉OK或在市面四處游盪刺激新鮮?當晚凌晨三時坐上 了一部的士前往友人家中渡宿,生意大受打擊的司機大佬竟對「阻住地球轉」的示威者沒有什麼反感,還道「如果有鎚仔,第一個出黎扑九啲差佬!」這位精警的司 機大佬夾雜着職業司機對執法人員的怨氣,今天竟站到令他生意受選的示威者的一邊。

許寶強老師接力之作「世貿與我何干」點 出了無論支持與反對世貿者論述上的盲點。這幾天看着人家浩浩盪盪的隊伍旗幟鮮明遠道而來,我們這些想要加入的「蛋散」卻無處容身。明明是大好的群眾運動時 機,本地政黨無動於衷(直至到最後的人道與法律援助),而工會則只作低度參與(職工盟的隊伍鬆散、代表漁農界的黃容根不知所蹤!)。世貿組織為人疚病的官 商勾結,本來正與本地政治盾矛的觸發點不謀而合。走在同樣的遊行路線上,我奇怪為什麼一周前那6萬─或者12萬遊人到底往那裡去?要是貧富懸殊社會兩極化 的怨氣與反世貿的論述接木移花,這些「香港蛋散」在今次反世貿示威便會隨時一拍即合。過後思量,如果在群眾之中突然有人情急智生的喊出反對官商勾結、反對 東隧道加價、反對領匯上市、反對清潔外判─或者乾脆表警員老母─則「香港蛋散」即有機會成為卷蛋,蓆捲灣仔市面!

我們何嘗不是「蛋散」
我 這翻言論可能有點言過其實,卻不是要唯恐天下不亂。我只是在想香港的社會矛盾,實在是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只是我們對「和平示威」的迷信,和對自身處境的 一知半解,保住了市面的繁榮。說那些尋刺激的朋友是「蛋散」?我們這些游手好閒,英雄感上腦的民間記者,又何嘗不是有書唔讀、有工唔返來向警方示威找樂? 菲林明道人肉屏障最後在九點沿軒尼斯道向灣仔地鐵站散去的時侯,有小隊防爆警察沿途護送,明明是落荒而逃卻還是繼續向警員口舌招尤(「多謝警察沿途護 送!」),回到防線以外有途人嬸嬸怒罵「你班學生食塞米」,齊齊圍着阿嬸還口。我不知道自己幾年來經歷的散工化怨氣,有沒有在這幾天借勢釋放,以「文字武 功」爆發成「反社會」行動。而眾民間記者一周以來出入在示威區之後的被害妄想症,也許更只是在延續戰場上的剩餘刺激與自我感覺良好。

所以這裡附帶向日前屌尻等看戲又佔着舞台的香港傳媒!一文致歉,其實我們全都站在同一陣線,不外是「香港蛋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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