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在家,幾乎只聽優人神鼓與古琴(尺八唱片難求),越來越覺得所有音樂都太吵。有人以為鄉居一定寧靜然其實不─正是因為寧靜,鄰家彼此的舉動更加一聽瞭然─燒水煮飯、電話電視遊戲機、老人家隔山喊話、貓叫狗吠(可惜已沒有了雞鳴)、遊客喧嘩、修理家居......因為寧靜,所以更吵。這次聽音樂會,後排的聽眾先撥膠袋、後拉拉鍊;後來又有中排的聽眾撕膠袋吃糖果,差不多半排聽眾都向他刮目相看。可隣大部份的香港人,每天被迫收聽路訊通、冷氣摩打、交通噪音的城市人,大概是完全沒有聽到膠袋互相擦刷原來是種原始樂器─當然,多半也難以體會琴音的微妙變化。然我看着吳釗先生的壓軸演奏,看着他的自在與專注,旁若無人,只有如我這種門外漢才會四處張望找出原兇。演奏會結束,有聽眾問演奏者那些由左手按擦琴弦造成的聲音,是否可以避免。琴人蘇思隸答,彈琴久了,耳朵越來越只會聽到想聽的東西,並反問,即你覺得這種聲音不好聽是嗎?看蘇思隸態度謙和,完全沒有要來教訓無知聽眾的道理。琴人的耐性和修養,與門外那些硬迫人附傭風雅的罐頭音樂,大異其趣。今早起來之後因病又再小睡,片刻即被遊人的喧嘩吵醒─「嘩,啲花好靚呀!嘩,你睇下!好靚呀!」然後便是數碼相機的快門聲。我和外子經常拿這眾遊客開玩笑:「嘩!人呀!好多人人!嘩!你黎睇下!」可憐香港生活質素之低落,迫得人對尋常事物,也要驚呼狂叫。起初不勝其繁,後來越來越覺得其情可憫。於是趁病乘隙,從抽屜底拿出紙筆墨硯,草了張條幅掛在家門:
(字醜莫怪)
但願,西九來臨,香港人的生活質素,不會被所謂藝術所填塞,我們需要的,是空閒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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