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2005

酒神─黑暗的勝利


在葵青劇院全場摒息靜氣的看鈴木忠志的《酒神》,恕我大逆不道,竟覺無甚驚喜。演員如何把重心放在骨上、如何把對白演繹成流麗與氣量、如何用日本統傳戲劇的功力演譯希臘悲劇……全都在演前的介說文字介裡預習了一次。一個多小時的演出,直至到Agave/ Ellen Lauren出場,唸白由日語轉到英語,才能直接感受到文字與演員渾然一體的感染力。戲劇感最強的一刻,於我唯獨是那一柄又一柄直插在Pentheus背後的刀,卻不見血(不是黑澤明、北野武),那冷靜、重覆,凝煉了暴力在歷史上的重覆、又重覆。上一回看《酒神》,是在2002年的英國。看的是Peter Hall National Theater排演的版本,回歸到希臘戲劇面譜與chorus 的 傳統,全新的翻譯與音樂編排,過後久久不能忘懷。《酒神》劇本之所以令我覺得耐人尋味,主要在於人面對神的宿命,說得世俗一點其實有如港產片中的《暗花》 中那個在冥冥之中主宰了一切的阿伯。所以鈴木忠志的酒神甚至沒有以人的形相出現,只餘一把聲音,或人以神之名而施演的群眾暴力。此外就是貫穿全劇的陰vs.陽角力,特別是Pentheus之所以大怒,是因為Dionysus以陰性之姿(Too womanish to be a proper man),釋放了女性的情慾,化成威脅着男性統治的社會秩序的龐大力量。最後Agave親手把自己的兒子誤作野獸殺死,落得家散人亡的下場。可憐得到最大懲罰的卻是這位被迷惑了的母親……讀着讀着,竟覺是社會悲劇的輪迴。


(本文另刊於2005年10月2日《明報》「生活」副刊, 由獨立媒體策劃之「好唔好睇先」專欄)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