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2005


Elisabet Ros

藝術節十份一短評之一 洛桑貝撒芭蕾舞團的歐洲風情

不再挑戰觀眾感性極限(Les Ballets C. de la B ),昨晚看了今年藝術節我的首場節目,是法國洛桑貝撒芭蕾舞團(Béjart Ballets les Lausanne)。藝術節選來Maurice Béjart四個分別於六十、七十、八十和今年重新編排的四個作品,大有知性觀摩之意。今年藝術節主題是「神聖與世俗」、「屬靈與現世」,看來總監高德禮(Douglas Gautier)走的是穩健路線。


筆者不是芭蕾舞專家,看過的演出下於十套。印象最深的至今為止仍是William ForsytheFrankfurt Ballet,領教過才知道原來芭蕾舞不止是王仁曼式「優美成長一第一步」(見場刊廣告),可以是劇場調度的精密計算,而不只是浪王子公主的浪漫愛情故事。也許是給Pina Bausch 寵怪了,看舞總是期待幕幕有高潮。看罷Béjart Ballets頭三個作品,搔不着癢處,鄰坐的朋友更幾乎想中途離場,好在原來好戲在後頭。

Béjart 以男舞者為主菜,是再明顯不過的特色。人多勢眾的「希臘舞七篇」,以湛藍碧海的意象起始與完結,眾舞者提踭獨立的動姿,筆者起初還以為在看林懷民。「希臘舞七篇」的基本結構是由幾段獨舞、雙人舞和群舞組成,金色胴體與肌肉組成的肢體變奏。特別是Victor Jimenez的健碩魁梧和一頭曲髮,與Mariko HasegawaStephane Bourhis瘦削身軀造成的強烈對比,前者跳來沉重有力、後者跳來雀躍輕盈。Bejart希望不以「足印」來編寫他的希臘印象(見場刊),沒有雕塑般的姿勢,卻透過雙人舞與群舞的節奏呈現出一種希臘酒神式的氣氛,沒有酒肉的嘉年華,只有海的湧動。

第二齣「旅程」是為藝術節重新編排的舊作,取材自《西藏生死書》。六個女舞者大着肚子在台上走動,對比着一個在袋子裡蛹動的男舞者,然後是展開「旅程」的生與死。「1:6」的母s/子關係,一種完全男性視角的歷程,令筆者想起張洹早年的表演作品「天使」(1996)和香港藝術家甘文輝的「一念之差/無回頭」(2004)。 而對東方觀眾來說,這種生死觀搬上舞台,實在無甚足談。「火鳥」在筆者看來,是全晚最「芭蕾」的一齣,浴火重生的火鳥是個肌膚黝黑的瘦小舞者,動彈得銅皮 鐵骨,紅色的貼身舞衣與灰藍的襯衫長褲對比,這種安排看得出其中的精心與刻意。這兩齣間場之作,故事性強,但除了技巧之外─還是技巧,筆者就是讀不出舞者 的個性來。


波雷羅舞曲」是幾個作品之中結構最精簡的一個,偌大的舞台中央橫着一張紅色大圓枱,從腳尖的基本踏步開始,舞者Elisabet Ros從腳到腰、從腰到胸、從胸到肩…由簡而繁按着節奏擺弄,一直在枱的中央獨舞,跟隨着樂曲的層層節奏遞進;枱旁圍坐着的36個男舞者虎視眈眈,逐漸進迫。只是看着這萬男從中一點紅,台下的觀眾已是看得血脈沸騰。Elisabet Ros高挑的身栽、白晢面容與一頭紅色秀髮,透着一種冷艷的氣質─本身已經是一種歐洲風情。如果說之前三齣作品看不到舞者的個性,這齣好戲不是Bejart擺明車馬對個別舞將的偏愛,就是Elisabet Ros的超水準表現。Elisabet Ros的能量發放與其他舞者有着明顯差異,而又似曾相識。翻閱場刊才知道她原來也曾為Forsythe效力;更有現代舞、爵士舞與劇場訓練底子。Elisabet Ros的表現,套用一句近期一位友好的口頭禪─「發光發熱」。英國舞評人以「脫不搔癢」為題(‘Strip without the tease’ http://www.times-archive.co.uk/news/pages/tim/00/09/25/timartdan02001.html ),認為這齣「波雷羅舞曲」,只是一場大受「一般」觀眾好評的「脫秀」,庸俗不堪。可我這個香港觀眾,反倒是讀出了英式古板皮面對法式熱情的正襟危坐。「香港藝術節」的手本戲,就是向亞洲觀眾賣弄歐洲風情(或為香港觀眾懷緬殖民風光),只要你付得起高昂票價「坐頭等」,不難發現你前後左右都是操英、日、國語的文化遊客或附庸風雅的上流名人。這點歐洲風情,賣弄一下又何妨?而這齣「波雷羅舞曲」原來還會以男舞者獨腳演釋,這點我更是引頸以待。

2.15.2005

無錢既唔做 有錢既揀黎做


今年請朋友替我大筆一揮了兩度揮春:
冇錢既唔做 有錢揀黎做
最能道出「健動身份處景』
雖然這四字近日引起爭議,有待下月在城邦的討論會上分解,
不過這裡先祝各位新年進步 身體健康!

2.08.2005

再哭新亞 ─模達紀事2005年2月(年三十)

本來新年流流,本應一團和氣。不過近日有上過inmeidahk.net和收過我電郵的朋友都知道,我又在動氣了!整個星期不務正業只為搞「文宣」(新亞校友香樹輝化名喬菁華語),在鬧中大新政策。所以把洋洋六千幾字,以倒序方式貼在這裡;還附上獨立媒體上「酸秀才」一文,聊以一笑。所以,今期真係交足功課!

「國際化」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反對?收更多海外留學生可以擴闊視野,何樂而為為?中大校方都話雙語政策五十年不變囉,仲嘈咩?

唉!花了好多個晚上,逐一回駁,但面對校方發動的宣傳機器(大概所有校友都收到分別由教務處與中大評議會發出的「澄清」信件),我們這些散兵游勇能做什麼?似乎,只有像我們這些沒有在中大討/混飯吃的,才能講兩句真說話。

深知藝術系師友從來不喜歡站出來,最怕政治化。聯署信要是大家認同的話,很希望你能站出第一步;不認同的,歡迎提出辯論─認同、但不能簽的,我們要為你盡力而為。

珍重!珍重!

梁寶 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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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妖言惑眾?誰在暗渡陳倉?中大唔好自欺欺人! (200527)

--梁寶山

中大校方今日以龐大的宣傳網絡,指近日外界對「香港中文大學教學語言政策」的報導和評論,是誤會一場。英文版本更老實不客氣指是謠言 (
"Recently, there is a rumor that CUHK will implement a new language policy to change the medium of instruction to English for all courses in fall 2005. Another rumor has it that departments and programmes may have their funding reduced if they do not admit non-local students.)
大另可參中大評議會主席殷巧儀發出的澄清聲明。

但如果大家同時查閱中大網頁,海外學生的入學語言求要,一切已是既成事實:


Language requirement
Applicants should have attained an acceptable level of proficiency in English.

對中文水平的要求呢?隻字未提。
是誰暗渡陳倉?是誰妖言惑眾?

如果有日老細問你,你份合約就快完,新約要求你以後所有辦公文件都要中英文一式兩份,問你是否願意接受人工一樣,唔會加人手。如果只係為穩兩餐,你一係打定中英文辭職信同求職信,一係就頂硬上!

但問題是,大學這不()是唯利是圖、老細話事既商業機構,今日仲敢/肯出聲既係一班仲想講大學理想既師友雖然可能大部份都已經打定辭職信好明顯大家要求的不是一己私利。點解校方仲係一意弧行,掩耳盜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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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城市論壇論教育語言聽到噴飯


吃午飯的時侯聽城市論壇 談「派 ?」,其中一位講者陳璐茜( )怒吼:「伊家講終身學習,所有知識都已經在互聯網上,只要學生識字就得」我差點連飯碗都摔破。明天起,香港所有大中小學老師都應該罷課!

這位陳秘書長,不斷打橫黎,打斷其他講者發言,「......刪埋度門講廣東話睇繁體字就可以生存?」、「咁你係咪指犧牲果85%(英語水平合格)同學去遷就果15%(英語水平不合格)同學」「如果香港既大學轉左做中文我地無異議架喎!」

這種把語言只當成工具的論調,大概只有在香港才可以理直氣壯!家長與校長均如是。

另一位講者張國華(港大教院助理教授)問「這是一個英文何價的問題?為左學英文我地付出了多少代價?係咪要犧牲學生創意思維、學科知識,對世界、對中國文化知識?用英文學習係付出了學生學唔到野既代價!」

余榮輝( )也提出,「語言是學習工具,學咩野先至係最重要!」他呼籲家長要尊重學生意向,及因材施教。

用中文唔代表會唔識英文,點解大家要因為語言搞到咁分化呢?

田北辰的語言交通政策引來家長聯群結黨反對,表面上看是推行手法失敗,實際上是「替天行道」,實踐了政府的底牌強化標纖效應,使語言政治加強社會的階級性。


重溫:http://www.rthk.org.hk/rthk/tv/city_forum/20050206.html


哭新亞─寫在改吃咩奶之後(200522)

梁寶山 (新亞藝術系1996)

傳來中大校方暗渡陳倉(各位試以www.cuhk.edu.hk舊網址入校網,即會轉到加了en字尾的英文版), 新來的校長假手於楊綱凱副校長要求在下學年起以英語教授必修科與部份選修科消息,似乎勢在必行。正如「哭中大」作者所言,在殖民地時代尚可以母語授課的中 文大學,在「回歸」七年後竟要改用英語授課─這不是國際化,而是後殖民主義的陰魂不散。沒有考慮語言政策的文化政治效果。校政與港政,在文化政策方面,一 樣的短視和功利。

戒食母乳、餵吃洋奶是為誰的好?

讀昨日明報喬菁華的專欄,認為這一着得益的不是校長而是學生,大家為何要反對?啊!對不起,這些由壓窄低層人員薪水、把教職散工化,從全球市場中招攬回來(Spivak所說國際知識份子international intelligentsia),只是大學/香港的過客(大家再試進入校長履歷的網頁,身為中文大學校長,連一份中文履歷也欠奉!)。把旗下的大學辦成英語世界的國際化,擴大了的只是這種國際階級的職業市場。這種以英語為主導的國際化,是誰的國際、誰的觀點?為什麼每我們提到國際,還是不能脫開以「西方」為主導的想法。為什麼大學要國際化,不是增設亞洲各國的語文系(亞洲不是在崛起嗎?)。美國入侵伊拉克期間我們所讀到的所謂「國際」報導,全是以英文外電為主;反觀國內知識份子讀物,則廣譯「舊歐洲」的反戰言論(當然這其中亦夾雜了反美情緒)。誰料在「回歸」後七年的香港,竟變本加厲,不止見諸政府的經濟政策,這下子還搞到文化和教育的頭上來。

語言的政治造成的荒謬處境

筆 者在英求學與來自亞洲各地的同學溝通─ 大家的祖家就在彼鄰─卻要透過第三者的語言;對「西方」文史所知甚詳,卻對對方的國情一無所知,這是荒天下之大謬!筆者一次到韓國工幹,在廳店遇上操流利 普通話的韓國青年替我解點餐之難,印象深刻。到法國留學要修法語、到德國留學要修德語,到日本求學的也要讀好日語。香港既然奉行兩文三語,為什麼就要當 「二流」國際,自欺欺人以英語授課?中大持久以來奉行兩文三語,就是操國語/普通話的同學也是順所欲言;大部份來自基層社會(公屋)的 同學,草根文化得以藉此保存,校園文化生動活潑。而沒有那種殖民地大學故作貴族的惺惺作態。這種得來不易、多元開放的傳統,為可要廢除?喬菁華認為,「英 文中學學生為何要反對以英語授課?」如果照理推論,那全港幾百所中文中學的學生是不是就順理成章應支持以中文授課?筆者年來在各所大學打散工,最惡劣的一 次試過對着八十位會考一分的副學士先修(pre-associate degree)班同學迫着以英文授課。有錢有書讀,家長迷信,做散工的唯有對牛彈琴。各種所謂Chinese Studies的故弄玄虛、只是在搞概念翻譯的文章,大行其道。至於其他各種陽奉陰違的教室實況,面對各位同行也不在話下。以教室內的共同語言授課,是一種方便法,但請不要再迷信所謂國際化的藉口延續後殖民文化。而校方以如此方式推行,亦會適得其反。

哭新亞

錢 穆校長當年在殖民地辦大學,就是覺得為 什麼中國人就不能辦好自家的大學!新亞加入中大,錢氏曾要求當局應聘任華人為校長。讀《師友雜憶》,錢氏決定讓新亞加入大學的聯邦制,也是出於學生要有前 途、學歷便必須要得到政府認可的無奈;與此同時,錢氏去意已決,只待新亞成功加入大學制。錢氏離任前參加最後一次畢業禮,棄穿博士袍而只穿一身黑褂,是為 對(西式)大學書院建制收編文人辦學的獨立書院精神的沉默抗議。(當然,新亞之所以能夠在所謂的「手空空、無一物」的情況下升格成為大學,與當時錯綜複雜的政治形勢與意識形態不無關係。) 離校多年,這些不合時宜的校史,在周會上還會否嘮嘮叨叨地覆述?錢氏泉下有知,真不知如何作想(正如近年「大陸」大量再版錢氏著作)。香港的教育政策受着政府意識形態與市場競爭搖風擺柳,先來四改三、現在又三改四;現在改用英語授課,遲些怕又再要鬧加入全國收生,改成普通話授課。作為新亞人,我看到的是對歷史的無知與面對大環境的無奈。

香港已經有七所英文大學,為何就是容不下一所中文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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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酸秀才一文(200527)

敬告喬菁華校友

先來謝過:
〈哭中大〉一文不算一流文宣,只是中大人應有水平。反而是身為教董會成員的先生,收稿費寫文宣(27《明報》),才是真正的文采風流。筆者這些不收稿費的妖言惑眾,真是何足掛齒。

不過中大變了英大之後,這種文流風流,我怕以後就只剩下先生一人了!

「中大人愛哭」,是因為如評議會主席殷巧兒女士所說的「愛之深、責之切」,一派「一場誤會」的招安語氣。其實這也是用不着的我們這些散兵游勇,既 不是「成名」校友,未能為母校添光;也不是發達商人,未能為母校貼金。哭喪着臉,是為這些旁徵博引的新亞人,胡扯到牛津,卻對校友質詢充耳不聞。對中大傳 統數典亡宗。哀哉!

本來不想發這些酸秀才氣,以免有失新亞體面。不過英文大學既成事實,已經是顏面無全。也就不妨發一發這股酸氣!

酸秀才 敬上

2.05.2005

「中大國際化討論會」詳細報導

polyu教散課,有天遇到幾名學生做表演/示威,幾個同學仔,幾個在地上抄寫「大學之道」,另一個用廣東話頌讀。當教的都忘記了大學理想,學的竟然來個當頭捧喝。上周三下午帶了一課導修,是Clifford Geertz Local Knowledge的 一篇。二十頁行文流暢淺白的英文讀本,大部份學生都讀不過五頁。我嘗試解析設計跟文化有什麼關係,我看到的是更多疑惑的眼神。下課後有三數名學生留下來談 話,我感到大家都力不從心。一時話多了,趕回中大參加中大國際化討論會。同樣,坐滿潤昌當的是學生與校友,和少數敢站出來的老師。學生會請來了社會學系的 陳建民、教育學院的蔡寶瓊;還有校友梁文道(崇哲)、現在浸大教社會學的陸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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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講者頭上均一額灰字。先發言的陳健民自 道,自收到消息後,自己其實「無反應」。中大的所謂「國際化」計劃,其實早在六、七年前已經開始,先是以教職員研究報告論文,在英美學術期刊被刊登與引用 率作為研究水平的指標;續而是從兩年前開始,要求研究院以英語授課。加上大學削資,能夠保得住學系與教藉已算幸運。自此早已培養出「唔敢做大學問,但係又 唔想做小工匠」的心態;返學的唯一滿足是希望能與自己學生有塊自耕地。

香港學院要「國際化」,存在着條件上的 兩難。特別是在地性強的社會科學─你拿香港的問題到英美期刊─真是關人隱事!而華文學術期刊至今仍未能做到統一的引錄統計,又難以之作評審標準。這是惡性 循環─「西學」無法本土化、社科研究欠缺本土關懷、出版界缺乏相關普及性及教學讀物─現在就連高官也指責香港學院唔做政策研究!就這次校方推出的一籃子政 策,陳健民只能提出三個問題:1. 校方的說法是雙語並行,但為什麼外國學生就不用懂中文?2.校方「國際」政策欠缺論証,例如如何改善學習環境(宿位因而要「架床疊屋」!);其他更有效的融和措施,為什麼不是要求所有學生組織諮詢須以雙語進行?現在的推銷,似乎是關心「國際排名」多於實質的融和。3.到底什麼人有興趣來港讀「中大」?如果沒有中國文化環境,為什麼要來港讀書?要讓海外生了解中國文化,為什麼不是着手開設Chinese Studies?他恐怕校方想的國際化,只是希望校園多幾個金髮學生!

梁文道開口,一貫的見招拆招─咩叫世界一流?咩係國際化?英語教學?三者恐怕未必等同!我們一般會應為加拿大夠國際,但實際情況是充滿港生!友人亦試過在澳洲用廣東話上導修,因為全班連tutor都是香港人!他指出,「大學」(University)本 身其實已是包含「普遍性」的理念。大學的「國際化」,是學術領均的無邊際,而不以師生的族裔來表現。如果以世界排名來算,亞洲能夠長期保持榜上有名的是以 日語作為教學語言的東京大學。所以「世界一流」,並不等同「英語授課」。何況中國的國際地位亦正上升!但最重要的還有語言的責任,前陣子北大也曾爭論過是 否應以英語授課,最終的決定是「否」。他對新亞農團道時代校友香樹輝竟然提出讚成大表詑異。中文作為學術語言是一種使命─這是大學成立的目的:1.進行教育;2.開發新知識;3.服務社會(指的當然不是今日只以工商界為服務對象的大學理念!)而三者是相轉相乘的。中大以「中文名命」,是要使知識能走出學堂─現在連流行曲也講解構!生活話語應該是能與學術話語相通的,我們有責任令中文成為可以包容更多原來所無的概念。港英時期的政府對文化政治的操控不體現在教學語言上(文官制度與上層社會以英語作門檻,);相反,回歸之後政府的語言政策比港英政府更具抑壓性(陳慧琳說學好英語可以「多一份自信!」),是一個很荒謬的現象。

蔡寶瓊則 從自己的成長與教學生涯開始。她一直是審書女,八十年代回港,當時香港學界因為人才流失而迅速擴充,人未返黎已有三份工等住佢。起初在嶺大教學,對着香港 學生用英文─只因為自己所有筆己都是英文!入中大之後竟很有意識要用中文,逐漸覺得這才是能與生活、自身歷史對話的語言;而從前用英語就算探討的是本土問 題,也如像是隔着一層透明玻璃─寫完之後可以與本土無溝通。兩年前被要求用英語或普通話教研究院課程,她寧可撰擇只得七成的普通話而捨她流暢的英語─至 少,普通話比起英語隔膜少,亦沒有那種階級性。加上師生比例越來越大(一對百多),師生的距離感已越來越大。教室內的即席交流,比值學術來學英語重要!尤其是教性教育,她不想學生只能講penis penetration 而不講陽具插入,失去了切親感受。大學理念─好耐無講過─係1.穩固的文化扎根;2.訓練下一代的批判思考;3.對價值的執着與建構─而這通通都得要以本土語言進行。

更荒謬的是她近期做過有關現行中文中學政策的研究,其結果其實不是建立正面地建立中文認同與提高學術水平─每一道語言關卡,都是把尖子撥到(cream 去!)英文教育;而每當變成英語教學,學生的學術水平與思考能力就明顯下降。相反,中文中學學生術術水平高,卻因為不是英文中學而對欠缺自我認同。最終,教育只為了教英文,延續的是殖民地的買辦心態,而不是教人思考與關心社會。

陸德泉認為,問題的關鍵是點解要以英語認識自己的社會?要以英文作為爭取國際地位的手段,是學術中心對邊緣的殖民化。他80年 代回港,也是適逢大學擴張,帶給所有人學術自主的盼望,並是一種有着中國視野的未來。可惜九十年代梁錦松的教改一到,加上大學高層把北美期刊與過氣美國華 裔學者當神咁拜,引入虛浮的標準。回歸之後,更赤裸裸地把香港當成是國家的工具,其價值只在經濟實利,殖民意識變本加厲。國際主義應是cosmopolitanism ,本土如果未能豐富國際,那要你干啥?國際化應是在地的多元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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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筆者感動的,開放討論時間第一個舉手 發言的理科生,他提出反對─為什麼是全校要遷就那七個反對以英文授課的文學院學系?不應以那少數學科的特殊性要阻礙「國際化」。中大傳統不在於語言而在於 其中國文化,文化不是語言。反對者是否過於井底之蛙?我感動的是這位在場獨排眾議的勇氣,雖然明顯是沒有聽懂我們講的語言政治─但我在想,如果能說明給這 位理科生明白,比我們這些在自然自語地痛陳利害的老鬼重要!誰料第二個舉手的亦是理科生,他舉的例子是國內之所以要堅持使用自家別扭的化學術語,是出於對 自己文化認同─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亦有國內學生提出,會上有校友熱淚盈框,亦有一年級同學陳詞情理兼備。這都是我在各院校教散科時所不會遇到的情形,我覺得只是為這這些師友,中文大學就是值得的!

離開中大已欠,不知道現在的校園文化與學生氣氛。我的隱憂是參看學生會的言論,當中不少非此即彼、對立化的傾向。例如容易令討論掉入狹隘的本土主義用詞與意氣;沒有倒過頭來考慮語言邊綠化校內弱勢社群的問題(例如不說廣東話便難以容內校園生活);整個討論有沒有主動要請國內留學生參與?大家都是中大一份子,宿位「三改四」、校巴爆滿、「入唔到大學」(只是增加5%之微)的矛頭不應指向「我們」的一份子!還有那條「反國際化」的映眼大題,這剛好正中校方用修辭的陷阱;另一方面亦是策略上的考慮 (你問十個校友包括我同十個家長,都無人會反對國際化)

另一個際憂是,拿着兩份白紙黑字的文件比較(校長室在14 日以英文發給各學系主任的「Curriculum to prepare for a broader student mix」,與127日以中文發出的「校園多元化的課程配套」),前者寫得意氣風發,後者寫得畏首畏尾。大學行政跟政府的施政手法別無雨樣,你明刀明槍反抗,他就縮沙,然後話係誤會一場。等事件丟淡了,就行使行政手段,減資源撤人手秋後算帳!咁你話邊個會敢出聲?最關鍵的是,這些政策,又豈止是「配套」而已,影響最為深遠的是─當中文已不再是入學要求─雙語政策只是名存實亡!

如何壞事變好事?

正如我們可以將西九變成香港整體文化政 策的檢討一樣,要把壞事變好,為什麼我們不能把討論轉向如何保持中大兩文三語傳統,一拼檢討語言政策?以良好的願望期待與海外師生民主共治,創發更多活 力、擴闊「國際」的定義與範圍,便國際與本土接壤?校方以語言作等別,我們卻不要為此自行分化,傷害自家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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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回poly上課,我問同學設計是為了什麼?有答,設計是為了方便人類生活─石點頭─我想痛哭流涕!

2.02.2005

哭新亞─寫在改吃咩奶之後

傳來中大校方暗渡陳倉(各位試以www.cuhk.edu.hk舊網址入校網,即會轉到加了en字尾的英文版),新來的校長假手於楊綱凱副校長要求在下學年起以英語教授必修科與部份選修科消息,似乎勢在必行。正如「哭中大」作者所言,在殖民地時代尚可以母語授課的中文大學,在「回歸」七年後竟要改用英語授課─這不是國際化,而是後殖民主義的陰魂不散。沒有考慮語言政策的文化政治效果。校政與港政,在文化政策方面,一樣的短視和功利。

戒食母乳、餵吃洋奶是為誰的好?

讀昨日明報喬菁華的專欄,認為這一着得益的不是校長而是學生,大家為何要反對?啊!對不起,這些由壓窄低層人員薪水、把教職散工化,從全球市場中招攬回來(Spivak所說國際知識份子international intelligentsia),只是大學/香港的過客(大家再試進入校長履歷的網頁,身為中文大學校長,連一份中文履歷也欠奉!)。把旗下的大學辦成英語世界的國際化,擴大了的只是這種國際階級的職業市場。這種以英語為主導的國際化,是誰的國際、誰的觀點?為什麼每我們提到國際,還是不能脫開以「西方」為主導的想法。為什麼大學要國際化,不是增設亞洲各國的語文系(亞洲不是在崛起嗎?)。美國入侵伊拉克期間我們所讀到的所謂「國際」報導,全是以英文外電為主;反觀國內知識份子讀物,則廣譯「舊歐洲」的反戰言論(當然這其中亦夾雜了反美情緒)。誰料在「回歸」後七年的香港,竟變本加厲,不止見諸政府的經濟政策,這下子還搞到文化和教育的頭上來。


語言的政治造成的荒謬處境
筆者在英求學與來自亞洲各地的同學溝通─大家的祖家就在彼鄰─卻要透過第三者的語言;對「西方」文史所知甚詳,卻對對方的國情一無所知,這是荒天下之大謬!筆者一次到韓國工幹,在廳店遇上操流利普通話的韓國青年替我解點餐之難,印象深刻。到法國留學要修法語、到德國留學要修德語,到日本求學的也要讀好日語。香港既然奉行兩文三語,為什麼就要當「二流」國際,自欺欺人以英語授課?中大持久以來奉行兩文三語,就是操國語/普通話的同學也是順所欲言;大部份來自基層社會(公屋)的同學,草根文化得以藉此保存,校園文化生動活潑。而沒有那種殖民地大學故作貴族的惺惺作態。這種得來不易、多元開放的傳統,為可要廢除?喬菁華認為,「英文中學學生為何要反對以英語授課?」如果照理推論,那全港幾百所中文中學的學生是不是就順理成章應支持以中文授課?筆者年來在各所大學打散工,最惡劣的一次試過對着八十位會考一分的副學士先修(pre-associate degree)班同學迫着以英文授課。有錢有書讀,家長迷信,做散工的唯有對牛彈琴。更試過為着因為沒有英文讀本,對講中文(普通話及廣東話)的同學導修中國文化文章,竟要搔不着癢處的過時英文讀本;各種所謂Chinese Studies的故弄玄虛、只是在搞概念翻譯的文章,大行其道。至於其他各種陽奉陰違的教室實況,面對各位同行也不在話下。以教室內的共同語言授課,是一種方便法,但請不要再迷信所謂國際化的藉口延續後殖民文化。而校方以如此方式推行,亦會適得其反。


哭新亞
錢穆校長當年在殖民地辦大學,就是覺得為什麼中國人就不能辦好自家的大學!新亞加入中大,錢氏曾要求當局應聘任華人為校長。讀《師友雜憶》,錢氏決定讓新亞加入大學的聯邦制,也是出於學生要有前途、學歷便必須要得到政府認可的無奈;與此同時,錢氏去意已決,只待新亞成功加入大學制。錢氏離任前參加最後一次畢業禮,棄穿博士袍而只穿一身黑褂,是為對(西式)大學書院建制收編文人辦學的獨立書院精神的沉默抗議。(當然,新亞之所以能夠在所謂的「手空空、無一物」的情況下升格成為大學,與當時錯綜複雜的政治形勢與意識形態不無關係。) 離校多年,這些不合時宜的校史,在周會上還會否嘮嘮叨叨地覆述。錢氏泉下有知,真不知如何作想(正如近年「大陸」大量再版錢氏著作)。香港的教育政策受着政府意識形態與市場競爭搖風擺柳,先來四改三、現在又三改四;現在改用英語授課,遲些怕又再要鬧加入全國收生,改成普通話授課。作為新亞人,我看到的是對歷史的無知與面對大環境的無奈。

香港已經有七所英文大學,為何就是容不下一所中文大學?

梁寶山 (新亞藝術系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