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2005

吳彥祖與香港藝術史

 則一:

吳彥祖好靚仔@@讀出中港矛盾( http://www.inmediahk.net/public/article?item_id=63711&group_id=59)

自從看過「妖夜迴廊」之後,便對吳彥祖產生了好感(尤其那場厘士被下打飛機!) 。不直接認識我的朋友常常以為我是個清教徒,但認識我的閏中密友都知道其實我常常色迷心竅。從嶺南下了文化研究的課後(不要以為我是授課,今次是交足學費聽課!),便徑自搭車直往銅鑼灣看「千杯不醉」。流行文化五色令人目盲,身體力行文化消費,準備給吳彥祖麻醉,以放下開課兩周的身心疲累。
愛情輕喜劇,加上是爾冬陞,故事的方程式十分簡單─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對吳彥祖,是:廚藝、流浪vs.金錢、穏定關係;對於楊千嬅,是經濟自立、愛情vs. 嫁個好老公、金錢。港產片與香港普羅市民的價值一向是表面開放,內裡保守。聽罷楊千嬅在眾「姊妹」(包括同性戀的男性好友)前獨排眾議,話女人都要靠自己,又明目張膽正視女性情慾 (目及仔),還以為這回會是「大長今」女性主義電視劇的翻版!誰知事業女性遇上愛情,還是打回原形( 把吳帶回家後怕被街坊發覺,得米之後便又對關係能否發展成婚姻而幻得幻失)。楊千嬅的對白「做啤酒妹唔係做三陪」,與吳彥祖的對白「我地似唔似做鴨?」,內裡的公式沒有離開粵語片時代人窮志不窮的道理。
以吳彥祖為賣點的電影(當然異性戀的男觀眾可能別有懷抱),故事是以楊千嬅 (女性)的視點展開,擺在她眼前的這名有才華(廚藝與文化 )又細心(做心形蛋、脆皮麵包還會洗衣服)的靚仔,既吸引了楊千華,更吸引了這 -我在黑暗中目及仔的座上客。楊千華其後建立了自己的事業,便得一想二,想要建立自己的家-愛情。爾冬陞描繪女性的支配慾,無論是胡靜( 周潔)還是啤酒妹(楊千嬅),其實並無兩樣 (一樣買衫比吳彥祖著)。只是前者給轉化成純潔(道德的 )愛情、而後者是心懷不軌(不道德的)情慾。結局的暫時和解 (吳彥祖重回楊千嬅懷抱),卻是基於吳彥祖在另一位女性的支配慾下,男性的尊嚴受損,故而退回原來的避風港,得到暫時的和解,但結果還是放棄了理想。
當然,這些都是看落幕之後的馬後炮,看着投影裡加大碼的吳彥祖,我一直是一個投入的觀眾。直至胡靜操普通話以高姿勢進入了吳楊二人的香港小世界。胡靜在小店的初出現,先是成了高雅高味文化的代言人(對食物與環境氣氛的欣賞能力 ) 如果跟據吳彥祖的視點,應該歡喜。但爾冬陞在這裡給她一句突如其來單打楊千嬅的廣東話對白:「今時今日咁既服務態度唔得架喇!」,和揮金如土的三千元帳金 和一千元小費,便是急不及待的在為這位「狐狸精」身上加上階級原罪與文化身份衝突,於是表面上的爭仔劇情,在此便加添上一層中-港在經濟與文化上的較量。大陸女性角色在港產片中的形象轉變,跟中 -港關係亦步亦趨。「金雞」中由有耳非文飾的「北姑」,已從壞品味(大紅大綠「著衫著到錯晒!」) 、向金錢看(迎合嫖客奮不顧身)、搵香港錢的低下階層女性( 當然還要數陳果的「榴槤飄飄」);進升到高品味兼買起香港的女強人(著禮服抽雪茄)) 奉行資本主義唯利是圖的香港人,在這裡卻成了教訓共產主義祖國唯利是圖的說教者,標誌着後CEPA年代的中 -港新文化想象,真是風水輪流轉!
但這還沒有解決吳產祖對我這名香港女子的莫名的吸引力。閨中密友驚叫喝醉後的吳彥祖以法語胡言亂語最是令人神迷志亂,對法語我個人雖然沒有什麼性幻想(我學的第三種語言是只夠同阿婆吹水唔夠溝仔的德語 ),但繼王敏德之後這一位不能操純正廣東話的男演員,夾在中-港矛盾之間,演的將會是一場又一場怎樣的好戲?還得要拭目以待!
*
其實愛看吳彥祖不需要大條道理,本文不在申辯睇靚仔的理由。梁款談普及文化,常自爆有着心理矛盾,一方面知道普及文化在麻醉人心的力量,而自己卻正好不由 自主地愛上了周星馳。cultural-economy本來並無異致,production is consumption consumption is production─我花了五十元consume 了吳彥祖,卻在這兒produce 了千多字的影評,即是之故。交左學費唔好晒,本文亦誌記着我的加入文化研究的吹水行列的起點。

則二:藝術史‧文化研究與人文學科的復興
信不信由你。本來打算低調處理,不過發覺大家原來在繼續美麗的誤會,以為我到嶺大文化研究教書而其實不。這是我第三個碩士學位,說來真羞家。大概你會問,這我讀來作什?教過我的老師大抵知道,對於藝術作為一門學科(discipline) ,我從來不安於室。搞中國藝術史信手拈來公共領域的概念,在英國唸History of Art又趕着回到香港的老本。於是藝術史的本體(由開山祖師 Wolflin Panosky Grombrich 以至維也納學派)既沒有好好讀完,批評理論也是臨急抱佛腳。要應付M.C.S. 的基本要求大概是游刃有餘,但要搞好自己的學術追求,我但願交左成萬銀學費可以有所反思與接合。

反思一:藝術史書寫中的反映論
藝術史的主流書寫(至少是我在中大藝術系讀來的那一套),通常是傳統的抽離式審美分析 +歷史向度。所謂作品的情境分析(contextual studies),還是離不開藝術反映時代( 即反映論)的分析,實踐在書寫策略上,便往往是先來一章政治社會背境,然後才切入藝術史的本體。於是既未能解析二者的必然性,更把藝術進一步區格於政治社會發展之外。套用這周許寶強在文化經濟課上講的概念,是文化與經濟從來是一而二,二而一。

 反思二:人文學科的關懷與大學教育
文化研究的跨科際特性,針對的雖然是當下大學教育以至到社會分工中越呈專業化的實況之外,這種強調以「齋講」engage社會的學科,是否一種對大學理想,對人文學科原來的啟蒙思想,講求全人發展甚至 Renaissance (Wo)Man 理想的回歸與復興。又或者在中國傳統學術中文史哲互通-學以致用的現代申延?若然的話,那麼文化研究與人文學科的分別到底在那裡?如果不同,我們又如何解析二者在使命上的相同與實踐上的類近?

 反思三:對普及文化的錯誤寄望

昨日的導修,辯題是「香港是否文化沙 漠」。文化研究的第一課,努力拆解向來把文化定義成高雅文化的誤解,可以說是給文化鬆綁。但問題的複雜性卻遠不在「因為普及文化也是文化,所以香港不是文 化沙漠。」─因此文化研究得以因其身價高漲而能成為一門學科,因此香港不用再掛上沙漠污名。這個說法容易把文化研究以研究對象作為局限,並把原來的「高雅 文化」排除在研究對象之外。這是誤用與偷換概念。馬生課上的解析,是香港之所以是文化沙漠,原因在無論官民,都欠缺理論框架,尤以何局長及文委會報告書裡 面的概念混淆為甚。再推而論之,我反倒覺得可以引用馬生另一篇回應2003年有關「藝評的荒蕪」論辯的回應,為文化研究在目的上作定義,就是評論指向的是無盡的牽連(infinite connectedness) ,簡單來說即是一條銷匙唔響,透過討論,我們因此而變成有關連的群團。

反思四:香港藝術史之不能

三聯剛出版了一冊「香港美術史」磚頭著作,本來可喜可賀。書擱在我枱頭已有一月,無有時間翻看,也是不忍翻看。要把後殖民批判與種不到的葡萄是酸分開來,才對這本著作作較為客觀理性的批評,似乎需要一些心理調節。朱琦的這一冊香港史,雖說是要為「香港是文化沙漠翻案」( 但所掉入的卻是文化研究對文化意義的批評),但香港藝術之有價,主調仍在於把香港藝術認祖歸宗(請來Michael Sullivan 寫的序言,開首便來正本清源,認定香港藝術的根基並不在西,而在於中國偉大的文人畫傳統)。至於有關香港藝術史的書寫,為什麼西方學者能、中國學者也能,而就是香港學者不能?原因之一,其實很簡單,香港的文化政策在九七前九七後均沒有支援有關以香港作為主體的香港藝術史書寫 (當然還夾雜着我輩的不爭氣!)。原因之二,是置身其中的香港人,都知道這隻故仔的複雜性,根本就不是以一個故事的方式便可以講完。這點,我比較保守科大衛對 (香港)歷史書寫的進路,而沒有取黃賡武那兩冊香港史新篇回歸到大歷史序述的插曲的進路。常言道歷史書寫需要有歷史距離。朱琦的這冊香港史,表面上的歷史距離其實是對研究對象的認同距離,所以「香港美術史」的宏觀架構,也只有由「外人」來完成。我讀着心痛。

以半桶水的藝術史修為加上文化研究的視野,我不知道我能否在學術的路途上找到一點什麼?是為對這次再讀碩士的期望。

1 則留言:

匿名 說...

於書局初見"香港美術史", 乍驚乍喜. 心想會是誰家作品?會是那幾位香港藝術研究者?還是前輩藝術家?
原來誰也不是.香港回歸祖國, 對內地學術出版卻也影響不小.
不少一手資料也落入異人手中了!
會有香港人寫的香港藝術史出現嗎?
熱切期待着.
為了支持本土著作, 雖然心癢卻也未有購入.